奈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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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17:30】胆小鬼(上)

上一棒:@酒后不闻尘 

下一棒:@蒲公英先森(看置顶! 

主办方:@Solitude联文组 

本场辩题:口才重要还是文才重要(口才)

 

 

纨绔富二代啵×逐梦娱乐圈赞

非典型破镜重圆 非典型包养文学

 

 

 

 

 

 

月夜,在园林奇石的掩映下,某处私人会所亮着微光,门口的清池养着几十尾锦鲤,伴着袅袅水雾徜徉,浓厚的古风古韵,倒真让人产生一种来客既君子的假象。

 

肖战有些紧张,不由得想起经纪人对他说过的话:

 

——今晚我不在,你注意分寸。

——其他都是次要的,这次投资方来头不小,你找几圈酒,起码混个脸熟,把大佬伺候好了,不愁没资源。

 

想到这,肖战叹了一口气,沉闷的鼻音透过口罩格外模糊,如今从十八线糊咖跻身成小流量,他好不容易接到个男二,导演和制片人对他青睐有加,今晚组局跟投资方碰个面,指名要把他带上。

 

只是……伺候,怎么伺候呢?

 

肖战眼中的落寞袒露在月光下,似乎是想起当初一意孤行辞掉工作的自己,勇敢逐梦却换来一事无成,他和这个圈子,似乎少了些某方面的共识。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会所后院,亭台楼阁,禅意十足,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在前面带路,听到隐约的谈笑声,肖战悄悄做了个决定。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当他带着最灿烂的职业微笑出现在席间的那刻,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庞闯入他的眼帘,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就像十年前那样,轻而易举地搅乱他的心弦。

 

 

 

 

 

 

十年前。

 

转校生总是与新环境格格不入,更何况还是寡言且内向的肖战。当课本再一次被扔到厕所时,他已经能娴熟地用纸巾沥水,再放到阳光下曝干,自习课过去大半,好巧不巧,遇上了翘课闲游的王一博。

 

对方丝毫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坐在教学楼的大台阶上,偏分发尾清爽又帅气,尽管不符合学校要求,但那些特例出现在他身上已经见怪不怪了。似乎对肖战充满好奇,王一博像观察蚂蚁一样观察着他,最终嘴里发出一阵动静,逗狗似的:

 

“谁干的?”

 

肖战正小心翼翼翻着书页,闻声抬头,但很快又垂了下来,因为他也不知道。

 

“我要是你,我就去安保室调监控,谁把我的书扔水池里,我就把他的脑袋按便池里。”

 

上位者玩世不恭,对肖战这样温吞又怯懦的胆小鬼不屑一顾,见对方连话都不说只是摇头,王一博讨不到乐子,冷笑一声,离开了。

 

可就在当晚,校霸打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学校,听说被打的家伙有点惨,脑袋被按进了小便池,拎出来的时候尿渍都粘到了脸上。

 

校霸?肖战难得与同学搭话。

 

对啊,A部13班的王一博,你新来的没见过。同学的眼中充满鄙夷,刻意与肖战保持一定距离,继续道:那是个不干人事的疯子,反正躲着点就是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肖战嗫嚅着嘴唇,很想反驳说不,不是的。

但他还是沉默着离开,只在心里对那位“不干人事”的男孩说了声,谢谢。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那些欺负过肖战的人或早或晚都被王一博教训过,带着手底下的跟班,蛮不讲理地把人拎出来一顿打,却又牵连不到肖战,毕竟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肖战不知道,他只知道多亏这位贵人的无形相助,给他创造一个相对安逸的学习环境,也给孤独的他一份难能可贵的温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直到某天路过篮球场时,肖战再次瞥见那抹鲜活的身影。

 

敏捷而矫健,红色球衣纵跳腾空,一扣,一抛,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掉落进框中。

 

咚、咚……

 

比赛仍在继续,肖战就这样无声驻足,深绿色防护网是他与他之间的屏障,天气回暖,连影子都悠然自得,任夕阳拉得好长好长。肖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穿过那道屏障的,他只觉得手里的矿泉水几乎要被捏到变形,不受控制地递过去,动作僵硬:

 

“王,王一博。”

 

篮球叩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球友们率先看过来,一米八的大个子,见肖战红着脸发抖不由得起哄,却被校霸扒拉到一旁。

 

一颗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王一博将肖战上下打量一番,饶有兴趣,“小书呆子,你是谁啊?”

 

肖战从未如此窘迫过,“我,我叫肖战,A部……”

 

“找我有事?”

 

肖战大脑一片空白,先前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反而是校霸的跟班们对着他吹流氓哨,问他是不是想跟着博哥,可惜他们只收打架的混混,不收书呆子。

 

或许是看肖战样子太过可怜,王一博扔掉手中的篮球,一步步走向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样近,近到肖战能看清对方因剧烈运动而贲张的青筋。

 

对方夺过他手中的矿泉水,目光灼灼,笑的痞气,“收,怎么不收。”

 

“我这缺个能打 炮的床伴,考虑考虑?”

 

 

 

 

 

 

“阿战,阿战?”导演推了一下肖战的肩膀,皮笑肉不笑,“还愣着干嘛,跟王总打招呼啊。”

 

肖战身体轻颤,终于恍然,扯出一个牵强又难看的微笑,朝着王一博的方向低头弯腰:

 

“王总好,我是xxxx娱乐公司的艺人肖战。”

 

他庆幸自己低着头,看不到王一博玩味又炽热的眼神。

 

只是对方还没有发话,坐在王一博身旁的,这部戏的男一号叶凯涛却半开玩笑地调侃,“战哥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今晚见不着大忙人了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叶凯涛挑他迟到或许是所有人的意思,咖位在这摆着,肖战只好直起腰,带着歉意解释说刚下戏,又接了个采访,这才耽搁了。

 

导演和制片人是主陪,王一博没发话他俩也就不把艺人间的明争暗斗放在心上,见席上依旧沉默,肖战清了清嗓子,看向王一博:

 

“这样吧王总,我先自罚三杯,一会儿听您吩咐。”

 

要的就是他真诚表态,酒桌上总算热络起来,肖战也不矫情,眉头微蹙,仰头露出纤长漂亮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杯,两杯……

 

别人给他倒酒他就喝,仿佛杯中的猩红能灼热全身,将他麻痹,这样也好,这样就能坦然面对王一博,不至于出洋相。

 

第三杯实在有些艰难,肖战酒量并不大,微垂的眉眼让卷翘的睫毛格外明显,馥郁浓厚的葡萄香萦绕在鼻底,他吞咽一口喉咙,将第三杯灌下去。

 

有一缕酒水溢出,在白玉般的颈部留下一抹暗红。

 

肖战将空杯放下,借着微醺的醉意,他大着胆子冲王一博笑,如曾经一样,甜美灿烂:

 

“王总,感谢您对剧组的照顾,您看,我都干咯~”

 

王一博定定看着肖战,紧抿薄唇。

 

“战哥酒量练的不错呢。”叶凯涛衔笑,意有所指。

 

“你叫他什么?”

 

叶凯涛没想到王一博会主动问他,“啊?”

 

王一博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肖战身上,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我问你叫他什么。

 

叶凯涛怔了怔,随即笑的灿烂,“哦,我们都叫他战哥,91年的嘛,看着不像对不对?”

 

王一博点点头,“嗯,跟高中没什么区别。”

 

高中……他也配?叶凯涛听到这评价有些吃味,但还是笑得花枝招展,一边夸王总幽默风趣,一边主动拿起桌上的酒瓶,想给王一博斟满。

 

可就在下一秒,一只手掩住了杯口。

 

“你来。”王一博淡声说道。

 

不是对叶凯涛,而是孤零零杵在原地的,笑容窘迫的肖战。

 

这顿饭煎熬又漫长。

 

肖战浑浑噩噩,早忘了来之前经纪人的嘱咐,白皙的脸颊染上两片酡红,冲谁都是一样的笑,空腹喝了三杯酒,又跟着导演和制片人一起喝了个整杯,此刻他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阿战阿战,王总器重你,你还不快单独敬一杯?

 

肖战摇晃着站起身,他看着对面衣冠楚楚的王一博,这股熟悉的侵略感,依旧,令人喘不上气。

 

喘不上气也要笑哇!肖战嘴角要僵掉了,他举着杯,噙着泪,终于,啪——

 

酒水洒落一地,肖战头也不回地奔向洗手间。

 

 

 

 

 

 

“呕——呕咳咳咳——”

 

湍急的水流好容易就冲走了眼泪,肖战没吃东西,酸水往外冒,连喉咙都是苦的。

 

“喝不了还逞能,你平时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

 

听到那个声音,肖战愕然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的,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一博。

 

纯黑色高领针织衫恰好露出喉结,外面穿一休闲式长款西装,时隔数年,王一博不再是那个纨绔校霸,但骨子里的控制欲不减反增,看到肖战泛红的眼尾,他上前一步,眼眸深邃。

 

肖战避开他的目光,稍稍做了个深呼吸,“抱歉王总,又扫您兴了,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王一博,露出一个好标准的微笑,“现在好多了。”

 

“怎么,每拍一部戏就要把自己喝吐一次么。”王一博穷追不舍。

 

“哪的话……”肖战笑着,关掉面前的水龙头,转身对王一博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总请便,我先回了。”

 

谁知他刚想遛掉,却被王一博攥住了手腕。

 

“这就咱俩,装什么不认识,”肖战越是挣扎,王一博掐得就越紧,“还是说成明星了,看不起人了?”

 

肖战没想在这里跟王一博纠缠,他咬着后槽牙,看似好言好语,“怎么会,王总谁不想巴结,我要是像您这样有权有钱,也不至于混了这么久才当个配角。”

 

“……把我伺候爽了,你想要什么资源,我可以给你联系。”

 

如果说酒席上的一切是导火索,那么这句话,彻底让肖战的忍耐分崩离析。

 

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对方毫无愧疚之意的样子,肖战只觉得一腔怒火在胸口燃烧,就像十年前那样,那个夹杂着烟草味的夜晚,耳边的喘息和闷热的空气,以及永远挥之不去的——羞辱。

 

重逢的惊讶与躲避,演变成此刻的愤恨。看吧,语不惊人死不休,别指望着浪子能回头。

 

“好啊!”肖战眼眶依旧红通通的,他不再挣扎,仰起头爽快答应。

 

“不过王总,咱们先说好哦,口一次五万,戴套一次十万,不戴套二十万,射进来要三十万,比以前贵点,但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是不是?”看着对方怔住的模样,肖战心中油然生出报复性的快感,这一次,他笑得张扬,一字一句道:

 

“至于支付方式,我不要现金——我要下部戏的男主角。”

 

 

 

——————【TBC】——————

我发誓我没跑题(信誓旦旦拍胸脯!)

就是动笔太晚了,4.1写不完了呜呜

先放出来4000+,今晚加班加点,明天继续!

 

 

 

 

 

 

 

 

 

 

 

 

 

Q:奈宝 新的一年啦 要身体健康 要学业顺利 要心想事成 要平安快乐

谢谢肖伊!你也是哦!健康平安,百事从欢😘(原谅我刚看到☞☜)

窝边草(下)

竹马×竹马 双向暗恋

全程无虐 甜车短打

来看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小情侣谈恋爱!

本篇8500+










就这样,王一博和肖战确定了恋爱关系。


起初还有些忸怩,就像表白后的那个早上肖战说什么也不肯在王一博面前换衣服,多露一块肉都是害羞,扯起被子盖住身上的吻痕,一边红着脸一边在心里呐喊,完了完了,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什么发小什么竹马,没有纯洁的友谊只有彼此觊觎,现在表了白上了床,眼前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男朋友。男朋友似乎也有些紧张,揣着欣喜与小心凑过来搭话,问肖战疼不疼、饿不饿,像以前那样给他揉腰,揉完还下去买早饭。


看,同样的事情并没有改变,只是心境不同,多了一份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们喜欢这份偏爱,也终于不用刻意收敛,好笑的是学校对待早恋问题尤为严肃,领导们甚至对谈恋爱三个字避之不及从而叫“超常”,可教导主任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自己棒打鸳鸯这么多年,竟然被眼皮子底下的俩男生给难住了,不讲道德地偷偷盯了几天,凭他多年的经验王一博和肖战的关系绝对超乎寻常。


人少的时候牵个手,大课间不做操去偏僻的凉亭里剥栗子,还挺有公德心知道把壳收拾着扔掉,可怜凉亭外的垃圾桶,自入冬以来无人问津,一周后竟然被成包栗子壳塞了半桶。教导主任眼睛毒,他深知早恋的小年轻藏不住事,神态与肢体语言都是最好的印证。


月考前的地下超市总是较平日冷清,这时候往一起凑的不是狐朋狗友就是约会的小情侣,主任按惯例来巡查,恰巧就抓到了肖战用竹签喂王一博吃东西,纸杯里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他扎起一颗软嫩的翡翠丸子递到王一博嘴边,怕对方烫着又连忙凑过去呼呼,他俩说什么主任听不见,但从始至终王一博的目光都停留在肖战身上,舍不得眨眼,专注又深情,像个唯肖战是从的傻子。


主任不止一次想把他俩拎进办公室谈话,可他发现这对鸳鸯实在难打,也没越矩,无非就是举止亲密了点,后来听说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搅黄了无数起早恋的主任竟然自我怀疑起来,是啊,先不说这男生和男生之间早恋的苗头怎么界定,单是证据该怎么抓,抓到以后又该怎么处理……这些校规校纪上根本没有提起过,恰巧这次月考王一博凭成绩进了B部尖子班,肖战的成绩也得到了提升,教导主任这才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吧。


很快学期结束,离校当天,学校周围几条街堵得水泄不通,外地来的大巴车停成一片,远远看上去格外浩荡壮观,只是不同于住宿生收拾完东西就能走,王一博和肖战得先回出租房大扫除,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家长们竟然提前到了。


“爸?”

“肖叔叔?”


两人进门的那刻还以为家里招了贼,直到见着老父亲忙碌的身影,肖战这才惊讶道,“不是说下午三点到吗,我俩……还没收拾呢。”


许久没见到父母肖战高兴过了头,彻底忘了他和王一博的手还牢牢牵在一起,肖父朝俩孩子笑了笑,见他们还木头似的杵在门口,扬了扬下巴催促,“现在收拾也来得及,小伙子们得抓紧了啊,还手拉手过家家呢……”


这句话如雷贯耳,本就做贼心虚的肖战触电般抽回自己的手,正巧卧室里传来肖妈妈的声音,在叫一博和战战。


“来,来了来了!”肖战嗓音有些发紧,没敢去看王一博埋怨的眼神。


出租房是两室一厅,王一博和肖战本该一人一间,但有时候讲题讲得晚了自然而然就在彼此屋里歇下了,昨天也一样,只是肖妈妈不知道罢了。


“吃完的零食袋也不知道收拾起来,被单都拧成梅菜干了也不知道换,怎么睡的能睡成这么乱,是不是搁这打架呢……”


“你看看小博那屋多干净,一掀被子人家好好躺着呢你早不知道飞哪去了。”天下的母亲都这样,一叨叨便停不下来,只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王一博想笑又不敢笑,瞥了眼肖战成功收获对方的一个白眼。


是啊,他多老实啊,可算是考完试了变着法的折腾我。肖战在心里腹诽,但也不好多解释,更不能撩开衣服给母亲看证据,正所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这时王一博忽然开口了。


“那个,阿姨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


“啊是是是,是我自己弄得不关他的事,”肖战惊恐万分地捂住王一博的嘴,继而又对妈妈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回家一定注意,干干净净不给妈妈添乱,妈这我俩收拾就行,您去外面帮我爸吧~”


笑着把肖母“请”出门,肖战给始作俑者表演了什么叫变脸,只见他冷哼一声,攥着王一博的手腕将人拖进屋子,啪地关门、落锁。


“你还好意思笑,笑什么笑?”肖战将王一博抵在门板上,葱白的指尖戳着对方的肩膀,看样子是个不好惹的小美人。


小美人咄咄逼人,“你自己说,为什么我的床那么乱。”


“是,都是我,是我非要留你屋过夜,还带着你胡闹。”王一博从善如流,顺势搂着肖战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但是我能问一句么,你刚以为我要跟阿姨说什么。”


肖战眼神有些闪烁,无声的咽了口喉咙。


“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傻到跟阿姨说我把他儿子给睡了吧?”王一博看肖战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抬起手揉了揉哥哥的脑袋,无奈道,“我只是想帮你打圆场而已,要是让叔叔阿姨知道我把他们宝贝儿子给糟蹋了,那我今天别想活着回家了。”


肖战撇撇嘴,“那可不一定。”


“嗯?”


肖战重复,“我说那可没准,我妈那么向着你也不知道谁是他亲儿子,没准会把我打一顿说我欺负未、成、年~”


最后三个字阴阳怪气,王一博眼眸微垂,稍一用巧劲就将人扔到床上,他将人拢到身下慢悠悠开口,“未成年怎么了。”


肖战脸颊微红,故意哼歌不理他。


“不说是吧,”王一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慢慢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挑逗酥麻,肖战下意识想缩成一团,软糯的嘤咛不小心从口中泄出,趁腿窝还没瘫软之前连忙攀上王一博的脖子求饶。


“我说我说,你这人真是不讲武德……哎哎哎我错了错了,未成年特别好,年轻又持久,活好会疼人……”


“战战,你俩收拾完了吗——”突然,肖妈妈的吆喝声在门外响起,肖战身子一颤差点从床沿掉下去,一股无名的罪恶感与羞耻感涌上心头,肖战面红耳赤向王一博求助,看着那茫然无措的小眼神,王一博笑着将怀中人抱牢,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阿姨稍等,我们这就出去!”


肖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如树袋熊般挂在王一博身上,有点像——有点像昨天晚上的那个体位。肖战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然而等他扬起脸才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耳边传来戏谑的笑声:


“怎么,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偷情吓着了?”


“这!光天化日的,别胡说,”肖战欲盖弥彰地将人推开,自己骨碌下去收拾行李箱,头也不回道,“还得是你脸皮厚,面不红心不跳。”


“扯,我刚刚也紧张死了,”王一博坦然,“但其实说真的,我挺想跟咱俩爸妈坦白……”


“绝对不行!”肖战转过头一口回绝,或许是发现语气过于强烈,他放轻声音,“起码现在不行,你得给他们适应的时间。”


父母们看着他俩长大,关系一下子改变难免会让人猝不及防,王一博表示理解,但让他惦记的其实并不是这件事。


“今天晚上来我家睡吧。”王一博蹲到肖战身旁。


听了这句话肖战先是微微一顿,随后从箱子里卷起一件半袖向王一博抽去,“不去!刚回去就乱搞,疯啦~”


“谁说睡一张床就乱搞了,咱俩不能好好休息吗?”王一博这顿打挨得莫名其妙,可他觉得实在好笑,索性话锋一转狎昵地凑上去,“再说乱搞怎么了,我可是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八了,你不得趁这段时间搞搞‘未成年’?”


这话实在是不像从好学生嘴里说出来的,肖战眼神飘忽假装担忧,“万一警察叔叔把我抓走怎么办?”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血气方刚的小年轻私下里骚话连篇,王一博拆穿他,“你装什么装,不是你勾引我那会儿了。”


说得肖战有些心动,他压低嗓音,“你屋不隔音,会不会被听见?”


“没事,他俩白天上班,家里没人。”


肖战吓得捂住嘴,“白天?白日宣……”


刚落下余温的脸蛋又变得滚烫,肖战发现自己多少还是要点脸的,把头埋得好低,一边叠衣服一边小声哼唧,到时候再说吧。











事实证明,想法很大胆,但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先不说大白天胡闹会不会被街坊四邻听到,单是丢三落四的王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家拿材料,万一真撞见了那可不是挨一顿训就能过去的。好在王一博和肖战偶尔也能当当正经人,碰巧每次王妈妈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两个孩子在学习,于是这下家长们就更放心了,就算晚上打会儿游戏也无伤大雅,因为这叫劳逸结合。


靠近年根,家家户户也开始陆续准备年货,和以往一样,王一博会先跟着爸妈回老家拜访亲戚们,等腊月二十八再回来准备过年,老家那边不乏有跟王一博同龄的兄弟姐妹,好几次给人打电话都能听到吵吵嚷嚷的,真是热闹。


你倒是不愁没人聊天没人玩,把我自己抛下。肖战孤零零地窝在房间写作业,幽怨地嘀咕着,晃悠一上午才做了半张数学卷子,果然王一博不在身边自己就会走神,他一边转着笔杆子一边想起了初中时家长们说起的一句玩笑话,当时王一博非要跳级去找自己,一次吃饭时肖爸肖妈逗他,跟你战哥哥从小到大都在一块儿玩,不腻吗?


是啊不腻吗,按理来说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为什么他们俩越长大反而越依赖,越相处反而越亲密,不同于旁人的渐行渐远,怎么刚离开的第三天肖战心底就空落落的呢?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肖战眼前一亮,啪唧,笔掉了。


再一看,原来不是王一博,是自己的同桌闫素。


“肖战,期末成绩单看见了吗?”


本来有些失落,但听到闫素这么说肖战突然紧张地挺直腰板:“啊?”


出成绩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出成绩了,老师们不是说好了让他们开开心心过年的吗!?肖战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得急促,他想看又不敢看,生怕自己考砸了,可这些想法只在一瞬间,还没等他做好准备,就又听闫素语气兴奋,“还没看吗,放心吧你这次考的可好了,进步特别大你就是咱们班的黑马啊……”


后面的话肖战没听进去,只知道闫素这个耳报神让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豁然开朗,肖战连忙点开两人的对话框,拿了班级第二十名,从高一到现在最好的一次成绩!肖战开心坏了,再查单项后发现自己的数理化总算不拉后腿,如果王一博在这的话肯定要被他抱着亲上好几口,但对方不在,所以肖战只能在电话里跟闫素高兴高兴。


说起来因为上一次的事肖战心里始终对同桌有些愧疚,本来人家想探探口风表白却被自己截了胡,后来肖战原封不动地将两瓶酸奶还回去,还买了许多自己吃着不错的零食,闫素吓了一跳,不就是没带口信嘛,酸奶拿着喝就好了不用还回来的。


直到肖战深色复杂地宣布:我俩……在一起了。


咔~闫素的笔尖断了。


这个结果确实始料未及,闫素似乎有些失落,按她这直来直去的性格一旦确定王一博对她不反感接下来她肯定就去主动追了,可是现在同桌却告诉他人家有对象,而且这个对象——就在自己面前。


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不伤心是不可能的,那一整天两人的交流也不多,更何况这个时间说什么都不合适,直到第二天再到学校,肖战看见闫素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一包薯片,像往常那样递到他面前。


——我想通了,还好是你,要是别的小姑娘跟他在一起我得醋死。


——唉,我就说看他对你不一般,还是你俩般配,就,好好过吧。


听她这么说,肖战投过去关切又担忧的眼神。


闫素愣了一下:看我干嘛?我没事,我学我的习,以后挣大钱,只要以后姐有钱,老公还在幼儿园。


于是为了尚在幼儿园的老公,这次期末闫素真的拿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思念的愁绪被同桌的一通电话赶跑,两人说说笑笑,直到另一个来电显示挤进来,肖战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肖同学像是个渣男,完美做到了无缝衔接。


“呦,我不在你就偷着乐,这回没藏住吧~”王一博语气中带着笑意,肖战也不惯着他,勾起嘴角哼哼:


“你还真别说,敲锣打鼓就差放炮仗了。”


“找收拾吧你。”王一博发狠。


肖战更欠了,“有本事你来啊。”


“……”王一博拿他没办法,忽然有些可怜,“就没想我?一点都没?”


肖战撇撇嘴,能不想吗这个笨蛋,可也没有直说只是干巴巴道,“怎么,想你你就能回来?那你快回来吧。”


听他这么说王一博总算嘿嘿傻笑,说自己过几天就回去,等明天去大姑奶家串完门基本上就走差不多了。


肖战扑在床上,柔软的棉被将他声音遮得闷闷的,他听着王一博在电话那边将着老家的风土人情,这里有世界上最好喝的胡辣汤,等有机会一定要带肖战尝尝,又问他作业写完了吗,有没有不懂的题他回去给他讲,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听着彼此的声音,闭上眼就能勾勒出对方的样子,王一博心痒难耐,轻声问肖战旁边都有谁。


“就我自己呀~”肖战抱着枕头按了免提。


王一博怂恿他,“开个视频?”


“不要,跟上次似的你表哥表姐突然凑过来我直接撞墙算了。”肖战心有余悸,他可是记着前两天视频聊骚结果对面突然多了个人,王一博连忙扣下手机跟那人解释,结果越说越乱,越描越黑,最后一片黑茫茫中肖战只听到似乎王一博的表哥了然回了句,没事,这不挺好嘛。


挺好,表哥说他俩这样挺好。


“他答应帮咱们保密了,而且我现在自己一个屋还把门反锁了,”王一博装可怜,喊出了九曲十八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战~哥~”


肖战笑眼弯弯,“行,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零食。”


“又吃零食,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肖战含糊其辞,反正王一博没看着就胡乱说呗,过了这村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班刚刚发期末成绩了,你猜我占多少名。”


王一博看着小小屏幕里的恋人,“我猜应该考得不错,进步很大。”


“你怎么知道?”


王一博挑眉,“你脸上写着呢。”


肖战不瞒他了,索性将自己单科成绩汇报上去,尤其是经王一博辅导过的数理化。


王一博同样高兴,“我的功劳。”


“是是是,你的功劳,”肖战连忙附和,拆开一根雪糕,嗦一口再朝着镜头啾一下,“赏你一个巧克力味的吻,收到没?”


王一博稍稍前倾,“嗯哼,勉强收到了,但回去后你还得再多来几下。”


“可以啊,我抱着你亲,想亲哪亲哪,让亲哪亲哪,把你全身上下都亲个遍。”


王一博眼里闪烁着精光,“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话题似乎开始变得不正经了,肖战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抿嘴坏笑着,下一秒伸出舌尖舔一口棕色的巧克力棒,顺着这柱状的雪糕极为挑逗性地吸吮起来,如他所愿,王一博收敛了笑容,盯了半晌,偷偷吞咽口喉咙。


“你真是,吃个雪糕都这么——”王一博看着肖战顶腮,坚定沉声,“骚。”


一个字,言简意赅。


“干嘛呀~明明是你不正经还怪我,看来……我就是供你纵欲泻火的……”肖战这番话说得又可怜又委屈,眨巴着无辜的瑞凤眼,软嫩的舌尖在巧克力棒顶端画圈打转,快速地拨弄某一点,末了张口轻柔含住……


靠!王一博被撩得受不了了,他吃的哪是雪糕,分明是自己的……漂亮的脸蛋挂着汗珠,时不时抬起潋滟双眸,眼尾水润嫣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最好,最好能弄脏嘴巴,弄在喉咙里,狼狈又淫靡。


王一博不动声色,缓慢而绵长地做着深呼吸,直到他听到肖战嗤笑道,这么沉得住气啊。


“这是我的奖励吗?”嗓音性感沙哑,王一博呼吸都变得沉重。


只见肖战点点头,“只要你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绝、不、反、抗。”


肖战扬起下巴好高傲地睥睨着王一博,勾起唇角笑得明媚张扬,“做不到吧,所以你听好了,这奖励有保质期,你得给我早点回来,要是回来晚了……”


他倏地沉下脸奶凶奶凶地宣布:


“就什么都没有!”














腊月二十六,距王一博回来还有两天,下雪了。


从窗外看过去一片银装素裹,纯白色的天地瞬间洗涤了疲惫的心情,刚覆上薄薄一层就有小孩子去楼下撒欢,两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转着圈蹦跶,似乎等不及,仰着脖子朝天上喊,赶紧下,下大点!


肖战忍不住笑出声。


此情此景让他觉得熟悉,一样的建筑,一样的雪天,一样的小男孩,他和王一博打雪仗,把一排排车做堡垒,自己还仗着力气大把雪球塞到弟弟脖子里,听王一博奶声奶气对自己求饶说战哥哥,好哥哥,我错了你快拿出来吧。


这哪拿得出来,只能等雪化成水,就算是这样王一博也从没告过状,哦,他只会长大后报复回来,也就嘴上把他当哥哥。


那时候他们无忧无虑,在外面疯玩一整天,等晚上爸爸妈妈叫他们回去吃火锅,两家人凑在一起,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这么多年他们相处的一直很好。


这不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可是肖战就是想王一博了。


讨厌,干嘛不接电话。


肖战听着机械女声不由得失落,实在待不下去,跟肖妈妈知会一声,穿上衣服出门了。


脚下还是新雪,走在上面吱呀呀一串脚印,肖战身穿一浅蓝色长款外套,松垮系一条浅咖色围巾,鼻尖微红像是沾染上草莓味果冻,他独自在这雪景中闲逛,谁也不知道他在想谁,想什么,只凭着那份纯净与忧郁让人恍神,好像他就是那个纷杂世界中遗世独立的桃花源。


他路过喧嚣的街道,也去过鲜有人迹的公园,最终在无人处的长椅上坐下来,舍不得抖落头上的雪,他想,或许爱人那边也是白雪皑皑,这样岂不是共白头。


肖战笑的浅淡,靠在椅背上微眯着双眼,看满天雪花飞舞。


大雪飞扬中,他视线里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


嗯?


肖战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睁大双眸,果然那张心心念念的面庞忽地咧开嘴笑了。


“咋啦,高兴傻啦?”王一博语气宠溺,恋人卷翘的睫毛上落着几枚细小的雪花,小仙子一样,这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偷了口香。


我靠真的是王一博!肖战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险些扭到腰,他面前天旋地转,然后最终回落,他看到王一博手里拎着给他买的糖葫芦小面包,还朝着自己敞开一个大大的拥抱。


“宝宝,我来接你回家。”






“一博跟我和他爸商量好几次说想早点回来,我问为啥,你猜他咋说,他跟我们嘚瑟说战战想他了。”王妈妈和肖妈妈在一起摘菜,肖战一进门刚好听到这句,知道王一博为了自己这么早赶回来他无意识就勾起了唇角,可抬头就看见俩妈妈戏谑的眼神,肖战这才回过神又羞又恼:


“没有阿姨,王一博净拿我当幌子,我没那么说过。”


王女士抻着脖子幸灾乐祸,“你看看,人家战战都否认了。”


跟在后面的王一博傻眼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战,“你敢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吗?”


肖战心虚得厉害,一直朝王一博使眼色,但两位妈妈在跟前他只好死鸭子嘴犟,“你好好想想,我有说过‘我想你了’这四个字吗?”


好像的确没有。


“总归都是那个意思,那你现在说也行,”王一博是懂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他当着妈妈们的面问肖战,“想我了对吧?”


要不是有人在身后看戏肖战都想把王一博打一顿,他扯起嘴角又即刻落下,“一点儿。”


一点儿是多点?肖战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那中间的缝隙,简直比芝麻还小。


但总归是有证据了,王一博边示意自己的母亲看我没说谎,边跟着肖战进了厨房,一会儿涮火锅,肖战切菜他帮忙。


“诶,你别进去帮倒忙,笨手笨脚净给战战捣乱,去下楼买几袋调料回来。”王女士突然开口。


“啥?”王一博脚都没来得及迈进去就瞬间石化,满脑子都重复着,我亲妈说我笨手笨脚,我亲妈说我帮倒忙。


里面的肖战忍俊不禁,他在一旁帮腔,“是啊厨房重地多危险,你看我手里还有刀呢。”


“你也赶我走?”王一博化心碎为冰冷的恨意,他哼哼两声把狠话撂下,“反正我就买一瓶饮料,到时候没有那个人的份。”


“啊?别嘛~”切片的声音戛然而止,肖战提着菜刀追了出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了灰溜溜走远的身影。




等再回来,王一博脸上写满了不爽,仔细一看只有两个字:哄、我!


肖战陪着笑,觉悟出奇地高,还不等对方脱掉外套就把人拉进卧室,关上门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吻。王一博身上卷席着外面的凉意,留在他的衣领上被肖战的温度融化,捧住脸颊细细吮吸,温热绵软的口腔驱散了风霜,在唇齿间留下沁人心脾的花香。


唇瓣轻轻分开,肖战主动勾起王一博的食指,“还不高兴呢?”


王一博意犹未尽,他抿了抿唇,故意端着架子反问,“这就完事了?”


“我特想你,特别特别想,你说你私下问嘛,私下问我肯定实话实说啊,”肖战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唇角,“而且,笨手笨脚也不是我说的,你不能朝我生气呀。”


王一博恨铁不成钢,“那你不会夸我吗?除非你也觉得我帮倒忙。”


“夸,”肖战眼珠滴溜溜地转,张口就来,“Oh yeah cool man真的特别体贴特别好王一博,跳舞那么好然后一跳舞就会让人觉得想尖叫,特别好特别照顾我……”


夸得抑扬顿挫就差配乐了,王一博揭他老底,“我算看透你了肖战,就为了一会儿能喝饮料是吧?”


没错,王同学很有骨气,真的就买了一瓶饮料,2L大瓶装。


“哪能啊~”索性四下没人,肖战主动过去贴贴,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嗲着嗓子乖巧道,“我帮一博脱外套。”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拉开拉链,一个蓝色的小盒子不知从哪掉了出来,这是什么?


肖战低下头定睛一看,哦,一盒套。


空气顿时变得好安静,肖战缓缓抬起头看着王一博,一字一句道:


“这啥啊?”


“套啊。”


“干嘛啊?”


王一博大言不惭,“用啊。”


“废话!”肖战心跳有些快,他小声数落,“买这么多干嘛。”


“不多,肯定用得完。”


听他这么说肖战顿时脸红了,可更羞的是他发现王一博另一个兜里竟然还有一盒!橙色的!


“那个是蓝莓的,这个是香橙的,只能买两盒多了装不下。”听这语气还有点遗憾。


肖战睫毛抖得厉害,“那,啥时候用啊,在哪用啊,你家还是我家?”


“如家,”王一博似乎早就想好了,“咱俩可以订个主题酒店,情趣的就算了,太惹眼,以后有机会去,至于时间嘛……”


王一博眼睛布灵布灵的,“我回来领我的奖励了,您什么时候颁奖?”









小别胜新婚,两人借着蜜里调油的热乎劲趁年前胡闹了一顿。


王一博跟家里说晚上去肖战家过夜,肖战跟家里说晚上去王一博家过夜,通好气的两人见了面再一起去外面享受二人世界,年味儿越来越浓,五光十色的彩灯挂在树梢上抬眼看过去一望无边,市中心护城河的街道最为热闹,刚进去就被红灯笼包绕,挂起来的对联铺满地的福字,商家与商家之间系着一根线,上面还挂着孩子玩的小铃铛。火把果和红色银柳交相辉映,团簇着为冬日的夜晚添一份暖意,再往里就是夜市用不缺席的小吃街了,没想到这时候就有卖散装元宵的,看样子生意似乎还不错。


两人从街道的一边踱步到另一边,偶遇到初中同学还聊了两句天,大家也是好久没见了,可一想起来总觉得才刚毕业似的,看着王一博和肖战老同学都有些欣羡,听说他们现在在同一个高中,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生路上能有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挚友陪伴,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只是或许和他想的有些不同,当老友打量他俩的同款鞋时。


“不是同款,”肖战笑着否认,王一博心有灵犀地接上他的话:


“是情侣款。”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不是朋友,他们是熟识熟知的恋人。


出了夜市,王一博和肖战来到了护城河的中心。这里原本是个湖中岛,前两年开发成了打卡地,一条蜿蜒盘曲的桥廊连接着中央许愿池,彩带随风拂动,四周是成千上万个许愿牌,事业、家庭、姻缘……这里寄托着无数人的心事与心愿。


他会写些什么呢?肖战余光停留在恋人的侧脸,他不像王一博表现得那般明显,只是熟悉的人稍加留意便会发现,无论跟谁说话,肖战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王一博那边瞟,不着痕迹地停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蜜微笑。


他们俯下身写字,露出手腕上彼此给系的红绳。


没人会知晓他们于无人处的亲吻,只有吹过许愿池的晚风能窥见这万分之一的爱意。


上面写了什么?不过是两个名,一句话:


王一博肖战

来日方长



——————END——————


感谢大家耐心等了这么久,小竹马们在平行世界始终幸福甜蜜~








窝边草(上)

竹马×竹马 双向暗恋

全程无虐 甜车短打

 

 

 

 

 

 

 

 

 

王一博的竹马叫肖战,他们的关系世界第一好。

 

没有印象深刻的初遇,听家长们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婴儿房,一岁多的小哥哥就骑在爸爸脖子上来探望刚出生的王一博。不过两个奶娃娃对此毫无印象,只知道打记事开始对方就渗透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成对的水杯和玩具,光屁股长大也尿过同一张床,早上起来把被窝一掀就会发现两只白白嫩嫩的奶团子滚到一起,头和脚都颠了个,任凭身下水漫金山他俩就是雷打不动。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幼儿园,大一岁的哥哥率先分了班,可谁知第一天晚上回到家还不等肖战哭王一博倒先哭上了,抱着战哥哥不撒手那叫一个委屈,这悲伤的情绪一个传染俩,很快家属楼里就传来撕心裂肺的二重奏,威力可媲美广场舞的大喇叭,从此王肖二人一战成名,每次下楼都会被爷爷奶奶们问:“呦,这小娃娃今天哭了没啊?”

 

渐渐的,小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王一博是肖战的小尾巴,整天“战哥哥战哥哥”的跟屁股后面叫,比他年长的小朋友不喜欢带他一起玩,只有肖战这娃娃最有哥哥样子,绝不会让王一博落单。

 

小孩子的世界里没有“亲密关系”这个概念,有的只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王一博和肖战,彼此的存在成了习惯,也是成长过程中最宝贵的财富。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王一博和肖战就上了小学,这里是学区房,从家属楼到学校统共不到八百米,王一博只被妈妈接送半年,后来就一直跟着高年级的肖战哥哥一起上下学。有时候赶上肖战值日,他就背着书包坐在走廊,盯着墙壁上的古诗想为什么战哥哥还不出来,越想越出神:都这么晚了,小吃摊还开着呢吗?只带了五毛钱买点什么好呢?够买一包辣条的,但是但是也好想吃水果糖啊,要不还是问问战哥吧……

 

最终王一博把兜里的五毛钱原封不动带回了家,因为战哥说小孩子不能乱花钱,不过他最后还是吃到了辣条和水果糖,因为战哥说他是大孩子,他请客。

 

“先吃辣条再吃糖,这样你妈妈就闻不到味儿了。”听肖战分享经验王一博眼里充满了崇拜,对哦,战哥怎么这么聪明呢!

 

又过了两年,王一博和肖战齐齐到了跟家长斗智斗勇的年纪,他俩有个秘密基地,是一处荒废的老年活动中心,里面有一个人工湖和许多健身设施,只是湖里早就没有水,如今是个干涸的大坑,冬天下了雪叫上一帮人来打雪仗,总之就是不回家。男孩子嘛,玩过几次互相就都认识了,王一博的同学们知道他有个高年级的大哥罩着,肖战的同学们则知道他有个游戏玩特好的弟弟,再加上学习成绩不错,混得是风生水起。

 

于是再值日,肖战就会听到有人冲着自己吆喝说你弟来了,回头一看,只见王一博被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围着,不是遇到了麻烦,而是那几个男生找他聊天,问王一博能不能帮他们把陀螺赢回来,至于王一博呢,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也不着急答应,见自己看过来了便扬扬下巴:

 

“看我哥有没有时间,我哥去我就去。”

 

这话听着倍儿有面子。肖战爽得不要不要的,看吧,跟屁股后叫自己战哥哥的鼻涕虫成了如今的酷盖,但不变的是他俩关系永远都那么铁。

 

亲密无间。他们当然担得起这四个字,哪怕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许久不见的朋友们彼此寒暄不经意提起对方时,肖战和王一博也会笑着回答说:我们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依旧亲密,只是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无忧无虑的时光给童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转眼就是六年级,面对升学压力,父母们的期盼远比想象中多得多,他们说努力才能上一个好初中,打好基础才能去一个好高中,未来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肖战再没机会去秘密基地玩了,他的周六日被成群的补课班占领,翻倍的作业、成堆的卷子,慢慢也就习惯了——当然,前提是没有对比的情况下。

 

就比如一推门就见某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冰淇淋都在杯子里化成水了,旁边还敞着吃剩半袋的原味薯片,几乎是瞬间得了红眼病,肖战哀嚎一嗓子,嗖地飞扑到王一博身上。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滋润,我都累死了你知不知道,累得猪狗不如了王一博!”

 

“我的哥谁踩你尾巴了?”王一博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懵圈一边被人按在身下掐着脖子摇晃,晕头转向中王一博攥着哥哥的手用巧劲反客为主,将人制服在沙发上。

 

“你放开我……”

 

“不放。”

 

王一博骑在肖战身上死死按住对方的手,从袋子里捏块薯片塞进肖战嘴里。

 

“唔~吃剩下的薯片塞给我……”

 

王一博吹胡子瞪眼,“什么叫剩下的薯片,我刚打开,肖战你是不是找抽?”

 

肖战在对方身下咕蠕,“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嘛诶诶诶!!!”

 

狠话还没说完肖战就触电般一个劲往回缩,王一博知道他怕痒故意往他耳朵里吹气,吹完耳朵吹脖子,肖战的声音立刻变了味:

 

“痒痒痒痒痒!诶别闹~”

 

王一博将腰弯的更低,肖战往哪躲他就追到哪,嘴里叨叨刚不还张牙舞爪的吗?

 

他紧紧箍住肖战的手腕,看着哥哥逐渐泛粉红透的耳尖笑得得意,直到对方眼泪都出来了使劲扑棱着求饶:

 

“哈哈哈救命救命!松开我王一博!我不闹了我认输哈哈!”

 

王一博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说好听的。”

 

肖战从善如流,“好一博,全世界最好的一博。”

 

“你还掐不掐我脖子了?”王一博挑眉问道。

 

“不掐了我错了!”

 

王一博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谁最帅?”

 

“你最帅。”

 

“谁最厉害?”

 

肖战欲哭无泪,“你最最最厉害了,行行好放开我吧。”

 

王一博开怀大笑。

 

这一闹腾彻底扫去心底的烦闷,吃了亏的肖战把薯片抱在怀里,“你就欺负我吧王一博,等我上了初中看你去哪后悔去……去给我拿个冰淇淋,我要桃子味的。”

 

王一博拿回来一份雪糕又递给肖战一个塑料勺,“你要去几中啊?”

 

“二中,”肖战好像饿了,挖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口齿不清道,“到时候住树(宿),你就一个月见我一翅(次)咯~”

 

他并没有注意到王一博微怔的表情,其实肖战也是最近才定下来,二中和十中教学质量都不错,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走读一个住校,不过爸妈说得有理,高中既然去外地上的话那提前适应一下集体生活也没什么坏处。

 

肖战撞了撞王一博的肩,试探着道,“你明年也来,我在二中等着你。”

 

见王一博没搭理他,肖战撇了撇嘴,“切~是不是巴不得我快点走啊,没准心里还想,哎呦终于把这臭哥哥送走了……”

 

“屁!”王一博字正腔圆地打断,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辩解也好挽留也好,最终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以后就不能天天见面了,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分别,有些突然,一时……难以适应。

 

最终,王一博只是干巴巴留下一句狠话:

 

“肖战,你要是外面敢有狗,信不信我咬死你。”

 

六月毕业季,夏花挨挨挤挤比往年开得都旺,参加毕业典礼的王一博红了眼眶,别人打趣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害怕,他怕肖战很快就会喜欢上丰富多彩的初中生活,他怕对方交到许多新朋友于是自己变得不再重要。

 

就这样,王一博独自在校园里度过了最后一年,再没有人会和他一起上下学,周六日也无法相见,他形影不离的哥哥有了新同学、新朋友,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身边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就好像最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这些心事家长不会知道,王一博的父母想让他去十中,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孩子会就此分开,逢年过节在一起聚聚,再见面时和其他人一样客气寒暄,坐在一起聊着曾经,小时候关系那么那么好,但也仅仅局限于小时候,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谁陪谁一辈子。

 

第一个学期结束正好赶上寒假,快过年了,大街小巷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肖战正读初一,除三大主科外还多开了历史政治地理生物四门课,白天的时候去王一博家写作业,晚上的时候能跟对方一起打会儿游戏。

 

“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肖战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王一博回答的也敷衍,“我爸妈想让我去十中。”

 

“……”肖战面上看不出破绽,半晌后才点点头,“哦。”

 

王一博观察着他的表情,“咋了?”

 

“没咋,”肖战握着游戏手柄,“你同学去十中的多么?”

 

王一博如实回答,“挺多的。”

 

肖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在他听来王一博要去十中是因为那儿有朝夕相处的同学,也是,他们可比他这个发小好太多了。肖战鼻尖泛酸,又想起这几次的不欢而散,有时候单纯分享军训的趣事也会被对方误认为炫耀,总是吵总是闹别扭,关系在降温,可谁也没有主动破冰。

 

忽然就没了打游戏的心情,肖战放下手柄说自己有事先回了。

 

“这都要开始了。”王一博抬头看他。

 

“有事。”

 

王一博留他,“啥事非得现在走。”

 

像是跟人赌气,肖战眼尾上挑,“约了室友视频。”

 

听清楚原因的王一博被惹恼了,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攥着肖战的手腕跟人对峙,“跟别人约好了你倒是早说啊,耍我呢?”

 

电脑屏幕里的两个小人被对面敌人按在地上暴揍,肖战瞥了一眼,抿唇别扭道,“你可以把你那帮哥们叫来打游戏啊。”

 

王一博蹙眉,“他们来干嘛。”

 

肖战,“是啊,来不了才找我。”

 

王一博莫名其妙,“肖战你今天抽什么风?”

 

“会好好说话吗,”肖战蹙起眉头使劲抽手,可就是挣脱不出来,“你松开我。”

 

“我不!”

 

两人耍脾气闹得难舍难分,屏幕里已然显示着game over,也不知道是谁的脚绊了谁的腿,两人扑在床上的同时,只听哗啦一声,桌上的一摞书瞬间被碰到地上。

 

也就是在这时,几张熟悉的封面映入眼帘。

 

“……你,”肖战先慢下动作,他撑着身从王一博身上起来,“你怎么,有初中课本?”

 

王一博:“……”

 

最下面全都是初一教材,随便一翻就会发现里面的笔记十分详尽,原来王一博小学还没毕业就开始自学初中知识,七门课,一门不落。

 

整间卧室陷入了无尽的沉默,王一博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很快他就用实际行动给了哥哥答案。

 

新学期开始,又是一轮毕业季,除了准备最后的统考,王一博还参加了许多学校的自主招生,爸爸妈妈本来打算着考上哪就去哪,结果王一博这小子不知是那么时候转了性,竟然破天荒地拿了个第一回来。

 

是二中的第一,招生考试的成绩决定着学生的初始分班,这下子王同学成了香饽饽,小区里都出了名,消息灵通的大爷大妈们都说,这是未来的状元,能刻进魁星楼的!

 

什么状元不状元的,王一博才不关心,他现在满心满眼就惦记一件事——怎么样才能从初二开始读。

 

对,就是要跳一级,这样就不会再跟肖战分开。

 

为了实现心愿,王一博大着胆子来回打听,不仅找了未来的年级主任甚至还求到了校长办公室,这事被王爸王妈知道了,两位家长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儿子,有什么好想不开的非要搞特殊呢?初一不打基础以后跟不上怎么办?

 

王一博表示自己已经把初一的知识都自学过了。

 

家长们很震惊,自学?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做就是为了追上你战哥?横竖去二中,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必要吗?

 

王一博油盐不进,仍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软磨硬泡央求父母,别的事可以妥协但这件事没得商量,脾气那叫一个倔,王爸王妈私下嘀咕,难不成王一博的青春期到了?

 

很快,央求变成了反抗,见反抗没用王一博彻底“摆烂”,直到有天放学直到晚上八点都没回家,王家肖家四位父母一起出去找,这才在理发店找到了从托尼老师手下出来的——二溜子。

 

只见王一博把头发漂成了荧光绿,黑夜里尤为醒目,他捋了捋头顶那撮毛,向四位家长宣布道:

 

“让我跳级,我就把这玩意儿染回来!”

 

后来,人在学校的肖战听闻王一博挨揍了,还没来得及问候第二天班主任就宣布要来一位新同学,那张熟悉又帅气的面孔出现在讲台上,王一博戴着鸭舌帽外面套着帽衫,痞酷痞酷地说着请多指教,在肖战惊喜又震惊的神情下来到了他身旁。

 

这下他终于可以对哥哥解释,指尖点着桌子,霸气说道:

 

“我爸妈让我去十中。”

“可我要来这。”

 

来这,不仅仅是这学校,更是你的身旁。

 

肖战眼睛弯成了月牙,抱着自己的新同桌说不出话,右手不安分地挤开鸭舌帽,摸着“御弟”光溜溜的脑袋语无伦次道,“哎呀~遗憾啊我都没见着你的绿毛~”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还笑!”

 

听王一博气急败坏肖战笑的更开心了,像吃了蜜,像开了花,所有的芥蒂在这一刻化为成倍的亲密,没人可以撼动他们的关系,王一博和肖战可以吵架,但绝不背离,哪怕过了十几年几十年,他们依旧珍惜。

 

就这样,他们变成同一年级,无忧且无虑,奋斗正当时,携手度过初中时光,毕业前夕,他们仍会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一次没有试探,王一博和肖战约定好要去同一个高中,租个房子一起走读。

 

两颗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他们像小时候那样因彼此的陪伴而安心,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这份感情,只是现在的他们还不明白……十六岁的情窦仅仅是萌芽,这份友情之上的情愫早晚会成熟长大。

 

——————TBC——————

报告,前阵子生病了,现在差不多好了!

报告,下一章就谈恋爱!

圣诞快乐~

《顽童》番外一——奖励

好久不见,把番外放出来

时间线:陈宇醒后不久

 

 

 

 

案子一结束,北京那边就传来消息,云河县禁毒大队记团体二等功,陈宇记个人一等功,定下表彰大会的日期,刘队长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一本正经地让大家停下手上的活说自己有事宣布,结果就是原本面色严肃的众人一下子成了二踢脚,哗的一声,队里吵吵嚷嚷乱成一片。年轻人还是不稳重,但看在前阵子忙得要死要活,眼下就由他们去了。

 

于是好事在第一时间传遍,没一会儿就飞到了医院,等顾魏下班,刚进房间就看到屋子里摆满了果篮和鲜花,甚至还有一超大个的毛绒娃娃,礼物是挺多,只不过——陈宇独自一人注视着墙壁出神,似乎并没注意到门口轻微的脚步声。

 

“咳咳~”顾魏刻意弄出动静,果然,见到自己来了,陈宇黯淡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晶亮。

 

“你怎么来了?今晚不是值夜班吗?”

 

“听说小陈警官得了奖,我就算调班也得赶过来,再说了……”顾医生笑眯眯朝他走过去,揉了揉玩具熊的头,手感真不错,索性抱在怀里坐在床旁:

 

“哪能让咱们的人民英雄大晚上独守空房啊~”

 

陈宇顺势将人拉过来捂手,嘴角平添一丝笑意,仔细将人打量一番,顾魏鼻尖冻得泛粉,摘下眼镜紧紧抱着玩偶只露出一双月牙状明眸,看得出来是急匆匆赶到医院。

 

陈宇蹙眉,“不是说今天降温让你穿厚点么。”

 

顾魏不以为然,“这还薄?”

 

陈宇直接上手,翻开衣领露出里面的米白色高领棉衫,再往里就是嫩白的皮肉,这回抵赖不了了,顾魏连忙掀开对方的爪子狡辩,“你怎么还扒人衣服呢臭流氓。”

 

臭流氓气极反笑,“穿这么两件就出来晃悠,你不打哆嗦谁打哆嗦。”

 

“我不冷!”顾魏嘴犟。

 

陈宇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顾魏不是传统意义上喜欢服从命令的sub,哪怕冻得流鼻涕都会死鸭子嘴硬说不冷。

 

“……行吧,”陈宇声音不大,他点点头说,“也对,我生着病不能动,说话就不管用了。”

 

不怕严厉的主子就怕不管自己的主子,顾魏暗自苦恼,陈宇明明是为他好,自己怎么还一个劲的闹妖,见陈警官把脸瞥向一旁闭目养神,顾魏眨巴眨巴眼睛,凑了过去。

 

“咋了,不高兴了?还是生气了?”

 

陈宇没搭理他。

 

“你说话当然管用,什么时候都管用,”严肃刻板的顾医生赫然成了俏皮狡黠的漂亮狐狸,他以下犯上用指尖戳戳主人的脸,又意有所指道,“管用,真的,我该听话还是得听话,来日方长嘛,总得为以后考虑。”

 

陈宇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却炯炯如炬,顾魏不敢造次,乖乖坦白说早上走得太急给忘了,下次一定注意。

 

看吧,陈宇轻飘飘一句话比任何叮嘱都好使,对待总喜欢唱反调的brat来说,放低姿态并不是示弱,反而会获取意想不到的效果。

 

最起码未来的几周内他肯定会按着天气预报加衣裳,绝不会像今天哆嗦着打寒颤了。

 

面对顾魏的承诺陈宇点点头,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示意顾魏靠近点。

 

“干嘛啊~”顾魏往里坐了坐,而下一秒他只觉得肩头一热,垂眸一看,陈宇手腕用力,绵软暖和的被子竟突然裹在自己的肩上。清新的皂荚香将冷空气烤化,甜甜的萦绕在周围,瞬间驱走了一路上的寒意。

 

“唔,你把被子给我你盖什么……”顾魏红着脸连忙制止,他心头一暖,索性又往人跟前凑了凑,一拢一裹轻轻将人罩住。

 

陈宇惊讶地睁大眸子。

 

“我没碰着你伤口吧?”

 

“没有,”惊讶转为欣喜,陈宇扬起下巴啄了啄男朋友冰冰凉的鼻尖,他调笑道,“你说这床会不会塌啊?”

 

顾魏不乐意了,“怎么加我一个就塌了,那我还是走了算了。”

 

“不行。”陈宇不由分说得将人捞回来,他们面对面挤在被窝里,一个靠坐在床背,另一个倾身贴着,姿势暧昧。

 

“不怕床塌了?”顾魏不依不饶。

 

“又不乱动,塌不了。”陈宇刻意将‘乱动’两字加重,凑近一听,嗓音性感沙哑。

 

顾魏眼神乱瞟,“我,我去把门锁上。”

 

“嘶,老实待着。”陈宇多了份戏谑,十分固执地认准一件事,把顾魏捂热乎。

 

温热的气息与柠檬味的皂荚香缠绵,假如换做以前,陈先生很乐意借机会跟他的小狐狸调调情,衣服不想穿那干脆一件件剥下来,再来点“印象深刻”的惩罚,前提是伤口不会裂开,骨头不会嘎嘣移位。

 

可惜啊可惜,温香软玉在怀却不能碰,好恨。

 

“对了,还没问你呢,这玩具熊谁送的?”

 

陈宇懒洋洋地将大狗熊抽走扔到一旁,按着顾医生的手一边揩油一边放到自己腰上,“蓝安然,就上次见着你脸红结巴的那个。”

 

顾魏想起来了,那女孩利落飒爽,长得也漂亮,跟同事们混在一起没个正形大大咧咧,上一秒叉着腰下一秒见自己进屋了就开始脸红,说话也磕磕巴巴,杨熠一把捂住她的嘴说这是打小的毛病,见了帅哥就犯浑。

 

“哦——”顾魏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同事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没多大会儿,难得今天不加班,刘队抓他们搞团建去了。”陈宇轻声说着,目光始终不离顾魏。

 

“团建?”

 

“嗯,就是个联谊会,一群人坐一起摆点水果瓜子,汇报汇报工作。”陈宇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仍是目不转睛。

 

“组织绞尽脑汁帮你们脱单呢。”顾魏笑了,他们医院里也有过类似的活动,当时的主任们总想撮合他和另一个女生,可惜顾魏没这个意思。

 

“所以啊,留给需要的人,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陈宇的手有些不安分,刚撩起顾魏的衣衫就被一把按住。

 

“不让摸啊?”

 

顾魏呼吸有些急促,可能是太热了,“你别闹,我有话问你。”

 

陈宇示意他继续说。

 

“我来的时候见你在走神,想什么呢?”顾魏小幅度侧头,却没有再制止陈宇手上的动作。半晌后只听一声轻笑,陈宇终于开口:

 

“憋了那么久,你总算问出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陈宇一开始就知道顾魏来的目的,一眼就看穿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警察的敏锐让顾医生逃不过陈宇的眼睛。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怎么知道。”顾魏心虚。

 

他的确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赶过来,今天同事们来探望陈宇,一是关心病情,二来就是分享好消息,病房里分外热闹,杨熠平时就话多,这下子更是什么话都往外冒,不免就提到了最近的情势——陈从文家底翻个精光,手底下那些产业也遭受重创,破产的破产,收购的收购,据说都登上新闻了。

 

“就这样了那帮人还不死心,听说在狱里看完新闻还跟人打起来了……”说完这番话,病房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就跟波浪线到达了最低谷,一瞬间鸦雀无声。

 

杨熠这才想起来,犯罪嫌疑人陈某,是陈宇的亲叔叔。

 

虽然陈宇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然而杨熠越想越觉得愧疚,最终还是给顾医生打了求助电话,顾魏这才临时调班赶来陈宇身旁。

 

顾魏握住陈宇的手心捏了捏,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怎么样才能让陈宇好受点,说些什么过渡才不会显得刻意突兀,就好像祁东妍之于他一样,面对看着自己长大的六叔公,陈宇只怕比他还难受。

 

“之前只觉得自己做的是分内事,确实没想过记了一等功却高兴不起来。”陈宇说不上悲伤,但也绝不是不在意,就好像假如可以的话他宁可不要这些荣誉称号,只要这些荣誉不是建立在入狱的陈从文身上。

 

顾魏曾觉得陈宇正直得一根筋,探案时的他为了真相奋不顾身,水落石出后的功勋对他来说远没有真相重要,甚至成为一种负担。不是亲身经历,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优柔寡断,外人看来的快刀斩乱麻真正落在亲历者身上,只能是剪不断,理还乱。

 

“我知道你会查下去,无论主使是谁,小宇,无愧于心就好。”

 

我也知道这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依旧会为了禁毒事业鞠躬尽瘁。顾魏这样想,他知道陈宇内心坚定又强大,迟早会自己想明白。

 

陈宇按捺不住,扣住顾魏索取一个炽热的吻。

 

只要时间允许,慢慢徘徊总会走出迷茫,可要是迷茫时有爱人作为灯塔,那么下一秒就是柳暗花明的别样风光。

 

陈宇无数次觉得遇上顾魏是毕生的幸运。

 

“这么……感动吗?”顾魏打趣着,将头埋进陈宇的肩头,红着脸喘息。

 

“一点点吧。”

 

“才一点儿?”顾魏狡黠笑着。

 

陈宇显然说谎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牵起顾魏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突然,只听一声娇滴滴的惊呼。

 

“呀!”顾魏像是烫手般一下子缩回来,难以置信。

 

他朝着陈宇挥拳头,被对方的大手轻松握住,陈宇放到唇边亲了亲,笑着回答,“生理反应,理解一下。”

 

顾魏另一只手捂着脸,悄悄吞咽一口喉咙,坚持着为数不多的底线,虽然他也想,但是……顾魏指着陈宇的小腿用声音掩盖心虚,“你才刚装上固定板。”

 

“是啊,所以我得跟你说清楚,今天的先欠着,等我好了得找你讨回来。”

 

话题越来越奇怪,陈宇湿漉赤裸的眼神看的顾魏暗叫不好,恐怕等陈宇讨回来,自己的屁股也就该开花了。

 

温存一会儿,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转瞬即逝,顾魏明天有台手术,陈宇嘱咐他今晚早点休息。

 

“其实……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临走前,顾魏红着脸跟陈宇说。

 

陈宇一听来了兴趣,仰起脸兴奋期待着顾医生给自己的奖励,然而只见对方咬着下唇难以启齿,支支吾吾说在车里呢,非但没送,还顺手牵羊拎走了蓝安然送的玩具熊。

 

一溜烟没影了,招呼都不打一个。陈宇懵然,他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对象呢?一眨眼对象就跑了!怎么,奖励是大变活人吗?

 

就在这时,陈警官收到了对象发来的一张照片。

 

操!

 

一瞬间,陈宇只觉得气血上涌,刚消停会儿的地方又硬如烙铁。只见方才还内敛害羞的顾医生不知何时换上了新买的免脱吊带式“战衣”,刻意系紧的绑带将臀瓣勒出红痕,看得出来这是在停车场的某个角落,本就穿的单薄,眼下关节都泛着嫩粉更是楚楚可怜。

 

顾魏就这样夹着那只玩具熊,腿根大敞,一手拍照一手欲盖弥彰地捂着胸口,露出画着叉的黑色胸贴,借着橘黄色的暖调车灯,陈宇看清了上面的字,左右连起来——fu*k me bad guy.

 

【陈警官再接再厉,等你回家抓“坏蛋”哦~】

 

男朋友已经披上风衣专注开车不接电话了,寂静无声的病房里传来陈警官的哀嚎,余音绕着天花板,伤势没好之前估计是不会断绝了。

 

只是,某人咬着后槽牙默不作声地想,既然是给自己的奖励,那就是自己的,丢不了,也跑不掉,更重要的——下次说什么也不能把人放走了。

 

 

 

 

——————番外一【完】——————

 

番外二病房play怎么样

 

 

 

 

 

顽童(三十六)【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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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童(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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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冬日夜,春节踩着一月份的尾巴姗姗来迟,大街小巷挂着成串的红灯笼,无声提醒着路过的行人,过年了,该团圆了。

 

团圆。

 

陈力文站在医院门口,警局里一贯严肃的他难得有些疲惫,吐出一口无奈的叹息,拎着饭盒躬身走进住院区。

相比抢救室来说,这里的药水味没那么重,楼道里十分安静,低洼处的浅粉色墙漆不会让人感到压抑,年三十晚上,实习护士趁着没人查岗给家里打电话,是啊,别的地方可以没人,但医院不行。

 

沿着磨砂地板砖,陈力文来到了熟悉的病房门口,却听到了里面传来异样的窸窣声。

 

“谁!”几乎是职业病犯了,陈力文即刻冲了进去。

 

抓到一位正把枕头竖着塞进被窝伪造现场的嫌疑人,手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着这个动作话都说不利索:

 

“陈,陈局。”

 

顾魏结巴着开口。

 

 

 

 

 

 

 

 

陈力文把饭盒放到小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份绿豆粥,还有一份烧茄子。

 

“自己还没好全就下地乱跑,一点规矩都没有……”陈局长当官当惯了,一开口数落就是摆不完的架子,说到一半这才想起顾魏不是自己的下属,尴尬地咳嗽两声,话锋一转,“你自己也是医生,怎么还学起来坑蒙拐骗呢?”

 

顾魏还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经过一番折腾,本就文雅清瘦的他被衬得更加弱不禁风,然而就是这么个“儒雅书生”,竟趁人不注意拔掉手背上的点滴,掀开被子跳下床,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被前来探望的陈局长扼杀在摇篮中,顾魏有点闷闷不乐。

 

“陈局,其实我已经完全好了,你也看到了,我活蹦乱跳的。”顾魏表情认真,试图说服对方。

 

“胡说,还活蹦乱跳,你自己算算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几天。”陈力文给他盛了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金灿灿的诱人,香喷浓稠。

 

顾魏捧着小米粥捂手,他确实没吃晚饭,但他不饿,因为他始终惦记着别的,更何况——不知道陈力文从哪听来他喜欢烧茄子,每次来看他都要给他带一份烧茄子。

 

顾魏皱了皱鼻尖,端正态度,据理力争,“陈局,正是因为我自己就是医生,所以我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我恢复的特别好,真的。”

 

陈力文定定看着他。

 

顾魏继续道,“更何况我本来也没受多大的伤,是得好好休息,但也不是黏床上了。”

 

“那你说,刚刚打算去哪?”陈力文一语中的,看透了顾魏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听顾魏闷声道,“……我想去看陈宇。”

 

陈宇。

 

提到自己的儿子,无助感油然而生。谁都知道这阵子陈力文愁的睡不着,毒枭弟弟被他亲手送进监狱,唯一一个儿子在病床上还没醒来,十四天,已经过去十四天了。

 

在这个举家团聚的日子里,陈力文没有一个亲人在身旁。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只要能抓到毒贩,所有事情就都解决了。”陈力文叹了口气,当初为了避嫌,哪怕逢年过节陈宇都不会回家团聚,这对亲父子似乎真的断绝了关系一样,再无往来。

 

时间一长,有时候陈力文都会患得患失地想,陈宇是不是还没放下小时候的事,是不是还记恨着自己。

 

“那时候我刚做警察没多久,天天出外勤,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他妈妈跟我说陈宇在家总是磨叨‘爸爸去哪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可是等我真的回来了,他却不敢跟我说话了。”

 

小孩子对外界很敏感,陈力文许久不回来让陈宇感到生疏,哪怕这份想念再深厚,一旦见了面也无从下手。

 

直到很久以后,陈力文想儿子或许会理解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总该一点点好转,但阴差阳错的,从陈宇被诬陷到不得不疏离,再到如今没能说出口的爱,时间转瞬即逝,不经意的错过好容易就酿成遗憾。

 

深度昏迷状态下,时间每流逝一秒,醒来的概率就下降一点,直到再也无法睁开双眼,而接下来要做的则是让亲朋好友接受这一事实。

 

“但希望还在那儿,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也是好的。”顾魏不赞同陈力文如此自责,他衷心说,“陈伯父,今天过年,你该去看看小宇的。”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清楚小宇很在乎这份亲情,也从没有记恨或者埋怨过你,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尽管有时会力不从心,甚至……把自己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顾魏苦笑着,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最终定格在爆炸的瞬间。

 

那时候,铺天盖地的巨响裹着热浪把他们震了出去,陈宇将自己牢牢锁在怀里,不松手,死也不松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筑成一面保护顾魏的城墙,到最后两人被挖出来,陈宇仅仅吊着一口气,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再也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双向奔赴的爱总是旗鼓相当,温和谦逊绝不是软弱,他们敢为了彼此置死地而后生,疯狂到山崩海啸。

 

陈力文低着头抿唇,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陈宇会不会醒来,什么时候醒来,没人会知道,他作为陈宇的亲生父亲,和陈宇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当然会一直等下去,但无望,起码目前看来无望的等待不是顾魏的义务。

 

只是现在看来,陈力文似乎没办法劝顾魏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因为就好比他不像顾魏般了解陈宇一样,他也不是陈宇,所以不了解顾魏。

 

真情实感,从一而终,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不是盲目的爱,而是因为相互吸引、志趣相投才能走的长远,才能细水长流:做医生就要两袖清风坦坦荡荡,做警察就要为公为民敢为人先,永远心存正义,永远忠于爱人。

 

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再度回首往事,他们也能执子之手相视一笑,说——

 

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于是,陈力文只会郑重地对顾魏点点头,他说,去吧,想去就去吧,我帮你看着。

 

顾魏心若箭矢,听了陈局的答允轻巧放下手中的小米粥,下一秒掀开被子就想往外跑。

 

“诶……不吃点东西再去?”陈力文叫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年三十,自己竟然没准备饺子。

 

见陈力文摸着后脑勺有些局促,顾魏笑着说一会儿回来再吃,只是有一件事真的要澄清一下。

 

“陈伯父,其实我不喜欢茄子,还有……”

 

打开房门,顾魏在陈力文惊讶的目光中转身,双手成拳抱在一起:

 

“伯父,过年好。”

 

看来陈局长没准备的不只饺子,还有红包。

 

 

 

 

 

 

 

 

 

 

 

 

69.

 

这里是省级紧急医疗救治点,陈宇被安排在专属病房,设施全,配置高,只是还没醒,像个被施了巫术的睡美人。

 

顾魏盯着这位“睡美人”,长得太帅气了点,如果真爱之吻能将人唤醒……

 

他轻轻凑近,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

 

好吧,帅气的睡美人依旧睡着,这里没有奇迹。

 

顾医生后知后觉地被自己幼稚到了,他清了清嗓子用手肘拄在陈宇床沿,撑着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和自己一样,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后的陈宇消瘦很多,上一次溜到病房里偷看的时候他身上还插满了管子,只需一眼,顾魏就钻心般的疼。

 

他看过陈宇的报告单,前七天随时都会被推进手术室,几个科室的主任缝缝补补总算把陈宇吊着的一口气保留下来,他们说,多亏患者强烈的求生意识,能活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你说说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就不能努努力睁开眼吗?

 

顾魏又贪心又担心,生怕这脑震荡引起迟发性颅内血肿,哪怕最后陈宇醒了神经系统也有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可别醒了以后成了傻子,”顾魏轻声开口,忍不住小声抱怨,“算了,傻子就傻子吧,那你也先睁眼看看我再说啊。”

 

他聊着有的没的,轻轻的鼻音像是在嗔怪,听不太清,但左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哪个小护士因为粗心被主任训了,哪家小孩儿给自己送花了,中午吃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医院提供的海带汤超级难喝,晚上医院送了韭菜馅饺子,但自己不喜欢不想吃,正好减肥了……

 

“今年除夕比往年热闹诶。”空旷的病房里,顾魏喃喃自语。

 

是啊,赶着年前清剿毒窝,那些贩毒者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全城上下无比振奋,可谓大快人心。

 

——陈宇,你该看一看的,肯定很自豪。

 

顾魏眨巴眨巴眼睛想,心尖有些泛酸,在这万家灯火的夜晚,只有他无声期盼着掌心中的希望之火能够长明。

 

——别人说你的状况不乐观,但他们忘了我也是医生,他们骗不了我。

 

——我知道你肯定会醒过来,正如曾经你无数次带给我希望那样。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陈宇,我想你了。

 

 

 

 

 

 

 

值班护士定点查房,这次来的是护士长,见多识广的她并没有被床边多出来的顾魏吓一跳,稍稍一怔,随即冷声问顾魏是哪个病房的,叫他赶紧回去。

 

“诶,我记得你,”护士长对顾医生这张脸印象很深,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陈宇,这才道,“你是同一批被送来的,怎么,现在恢复的还行吗?”

 

顾魏推了推金丝镜框,露出一个暖融的浅笑,“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护士长面色柔和下来,但也语重心长道,“刚好一点就别乱走动,现在这么冷你穿一身病号服就出来了,伤口还没好全,万一着凉感冒这不是添乱吗。”

 

她问顾魏哪个病房的,说要把他送回去。

 

“我想再陪他一会儿,”顾魏声音中带着恳求,他看着一旁的陈宇,“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今天除夕,我们之前约定好一起守岁的。”

 

说着,顾魏抬起头望向护士长,清澈的眸子温柔似水,唇瓣有些发干,像是小说里走出来的病弱美人,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向护士长表达谢意,感谢她们无微不至的照料,又说在这样的日子里还要值班实在辛苦,自己愿意留在这照看,保证不会出问题。

 

顾医生都没想到曾经教训不听话病人的自己如今也成了跟医护人员‘斗智斗勇’的那个,为了多跟陈宇待一会儿什么话都往外蹦,护士长原先还很感动有一位这么善解人意的大帅哥,可就在她想要答应的时候却猛然醒悟。

 

“不行,”护士长尽职尽责,斩钉截铁,“你不能在这逗留。”

 

“就一会儿……”顾魏争取。

 

“那也不行,节假日本来就没多少人手,别给我添乱啊。”

 

顾魏心道自己也没干啥事怎么就添乱了,然而下一秒他忽然警觉的竖起耳朵,对面的护士长都被他吓了一跳。

 

猛地扭头,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怎么了?”

 

顾魏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护士长把嘴闭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宇,他刚刚……好像听到了陈宇的呼吸声。

 

沉重的呼吸,像是做噩梦时濒醒的状态,只一下,顾魏绝对听见了,没有错的!

 

护士长有些害怕,在她看来陈宇醒来的可能基本不大了,她半信半疑,总觉得顾魏在诓自己,“不许捣乱啊,玩笑不能随便开的……”

 

忽然,护士长心口骤然一紧,因为她看到原本安静躺在病床上的陈宇——睁眼了!

 

“我去请大夫,你一定不要乱动啊。”小护士这回被吓到了,但好在专业素养高,她即刻反应过来让顾魏远离病床,随即按亮值班室的铃铛。

 

“快去!现在还不清楚病人是否恢复意识,通知他们准备做头颅CT或是核磁共振检查,确定是否出血以及出血量。”顾魏当机立断吩咐,赫然主治医师的风范,睁眼不一定有意识,他起身移步显示器前查看陈宇的生命体征。

 

护士长下意识点头连忙跑出屋。

 

几乎是在陈宇睁眼的那一刻顾魏始终绷紧一根弦,他并没有表现出欣喜,反而忧心忡忡,因为在现代医学中仍有一种未知和迷惑的现象——意识昏迷,在这种状态下病人生理状态已苏醒,但仍然无意识,可以自由地开闭双眼但无法对外界主观刺激做出反应,如果真的是意识昏迷,那说明患者的脑干功能和大脑皮质功能不可逆性丧失。

 

顾魏屏息凝神,陈宇的双眼一时半会儿无法聚焦,仍在神经支配下漫游。

 

外界刺激,外界刺激……

 

顾魏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倾身上前,俯身烙下一个吻。

 

不是嘴唇,而是嘴角,温热的触感贴在柔软却有些干燥的唇角,不曾撤离,就这样轻轻贴在一起,静谧的病房中唯留冰冷仪器中的嘀嘟声。

 

顾魏有些眷恋的用鼻尖轻轻磨蹭,他心无旁骛等待着陈宇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闭上双眼,似乎能感受到身下人愈发努力的呼吸,像是扼住命运的咽喉,像是蔑视死神,告诉他自己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护士长再度闯进病房的那刻不禁掩嘴叫出声。

 

值班室人员和急诊科的医生随后赶来,一行人陆续来到病房无不是顿足停下,因为他们看到昏迷了十四天的陈宇用尽所有力气抬起右臂,最终轻柔搭在顾魏的后脑,不知何时侧头吻住对方的唇,蜻蜓点水般,并没有偏差。

 

十二点了,钟声敲响的那刻窗外亮起一朵朵烟花,五颜六色,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尽人生百态,短暂停留三秒,用绚烂提醒人们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因此,千言万语不叙,恋人会用亲吻倾诉爱意与想念,说:

 

欢迎回家。

 

 

——————TBC——————

下一章完结喽~

 

 

 

 

 

 

顽童(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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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三十三章结尾处有人名错误,已经改正,感谢大家捉虫

PPS:本章1w字,小顾小宇总算苦尽甘来了~】






64.


1月5日,凌晨五点。


冬日的夜晚格外漫长,挥之不去的乌云似是吊着千斤坠,远远望去跟沉寂的大海连成一片,黑得浓墨重彩。


或许是这环境过于压抑,顾魏看着往货轮上运冰的黑衣人,心底隐隐生出一阵不安,没了格林的指挥,元智这个临时主心骨略显慌乱,见顾魏杵在原地连忙催促让人把他和祁东妍押上船。


货轮有些年头了,犄角旮旯泛着粗糙的锈斑,里面没有开灯,但顾魏能感觉到他们从甲板向下来到了仓底,向西走了约莫五十步后进了一处低矮的房间,黑衣人将顾魏和祁东妍留下,并反锁在屋里。


“为什么把我们关起来,这是哪?”祁东妍有些害怕。顾魏安慰她不要出声,先找到墙壁,贴稳后这才慢慢摸索,似乎找到了一个开关。


啪的一声轻响,屋子里骤然亮起灯光,待顾魏适应后才发现这里堆满了原材料和他们不久前制出来的五十公斤冰,只不过还多出来一样东西——


炸弹。





陈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关于顾魏的任何消息,他按捺住焦急的情绪仔细检查陈从文的产业链,盼着能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几乎是算准了他们找不到赃物,陈从文聘请了私人律师,年近五十的老油条,揪着目前的线索试探,两边陷入了短暂的胶着,大家都知道,哪怕有确凿的证据把陈从文关押,但找不到毒品,就说明这颗毒瘤尚未被根除,对方手中还有人质,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因此陈力文下达指令,封锁大交通,加强对周边的各个路段,包括港口码头和机场的监控,一旦有可疑人员立即上报。


“等一下。”


陈宇推算着顾魏跟自己分离的时日,如果有意拖延那么此刻陈从文要的货一定没做完,至于会怎么运输,又从哪里运输,要想知道这些用排查法根本行不通,反而会消耗大量警力。


“动静不能大,对方一旦知道我们布控很可能会对顾魏造成威胁,重点让人去查大型货车和货轮,”陈宇嗫嚅两下嘴唇,他艰难道,“毒贩肯定会带着顾魏走货的。”






货轮驶离码头,在深蓝色的大海上航行。


仓库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潮湿的海盐夹杂着刺鼻的化学药剂,顾魏蹲在地上干呕,上一次去和蔡叔谈判就晕了车,眼下又是晕船,精致脸蛋都有些许苍白,这让闻声赶来的元智心烦意乱。


祁东妍看到元智进来就恼火,质问他,“元智你什么意思,把我们跟炸弹绑一块儿?”


元智充耳不闻,查看顾魏的情况。


“喂!我问你话呢!”


“接着做你们的,只要货能正常走,炸弹爆不了。”元智有些不耐烦。


祁东妍更恼了,铁青着脸二话不说,转身就想动手把东西拿开。


“别动!”元智眼神一凛,上前狠狠攥住祁东妍的手,一把甩开,“这东西一脱离导线用不了十秒就炸,你找死吗?”


他平日里话不算多,或许是因为紧张,指着祁东妍的鼻子警告道,“我可不是格林,你要是再蹬鼻子上脸信不信我杀了你。”


被元智这么一训祁东妍不敢造次,她是看出来了元智好像真的对自己恨之入骨,否则若是放在曾经,他绝不会在格林面前这个语气对自己说话。


祁东妍有苦说不出,只能看着元智搀扶顾魏离开货仓。


天似乎亮了一点,借着隐约的轮廓顾魏看清了远处的港口,他呼吸着冰冷的海风,半晌后开口,“联系上格林和蔡叔了吗?”


顾魏小心翼翼地看着元智,或许这样问太唐突,他解释道:


“我比你更关心他们的下落,毕竟……现在权力在你这,他们要是进去了,你走投无路,肯定会杀了我灭口。”


“杀了我,再偷渡到国外,缅甸?越南?谁知道。”


顾魏睁开眼,温顺又服从,看着身旁这位喜怒无常的职业杀手,轻声问说,“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哪怕我不说你也明白,他们很可能被警察找上了……为什么不直接跑,毕竟一旦上了这艘船,再想抽身就难了。”


他尝试着跟元智搭话获取对方的信任,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效果翻倍,元智是依赖性人格,他习惯了服从命令,此刻顾魏的开解倒成了他的慰藉。


于是这一次他终于开口,“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不会丢下他逃走。”


顾魏听出了元智话里的隐忍。


就好像只要格林还在,只要格林还活着,元智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不计后果,不求回报。这份救命之恩化为了他心中的侠肝义胆,哪怕在忠义二字里窥见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欢,元智也会将其掩盖,不给格林带来一星半点的困扰。


此刻,他的担忧跃然纸上,被顾魏轻易抓获。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顾魏缓缓开口,见元智抬起眼睑,他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打听格林的现状,或许……或许我们还能安全到达金三角,你也有机会救他。”


元智不免生出一份警惕,“你想干什么?”


顾魏依旧从容平静,“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不想死,想和陈宇过平淡的日子。”


元智明白了,“你要给他打电话?”


顾魏并不否认,他点了点头。


元智变了脸,他怕顾魏耍诈,也怕陈宇万一是警察那边的会顺着电话找上来。


“如果他是警察,那早在地下酒庄我就被救走了,”顾魏先打消对方的顾虑,这才解释自己的用意,“这批货之后我打算在国外定居,至于陈宇,我会劝他来找我。”


“我怎么信你?”


“卫星电话不容易被定位,我开免提,你就在旁边听着,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再杀我也不迟。”

“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如果让陈宇听出我现在受胁迫,他肯定会豁出命来找我,到时候就真成了鱼死网破。”


听了顾魏的话,元智像是即将扑食的野兽要把人洞穿,直到半晌后总算缓和下来。


“好。”他说。











65.


时隔三年,陈宇再一次穿上警服。


来不及感慨和唏嘘,厢式警车沿着平坦的道路飞快驶向滨海码头,就在这时,一通电话闯了进来。


没有备注,只有明晃晃的未知二字,陈宇挂断电话,满颗心都是顾魏的下落。


“为什么不接?”回到了船舱负二层的仓库,元智手中的短刀抵在顾魏脖颈上,祁东妍在一旁欲言又止,顾魏大气都不敢喘,垂眸盯着利刃,小心开口:


“陌生号码,他一般不会接的。”


“再试。”元智命令。


顾魏闭上双眼,拿起卫星电话给陈宇拨过去。


铃声再次响起,同一个陌生号码出现了两次,陈宇微微怔住,这不是骚扰电话!


心脏顿时跳得猛烈,陈宇终于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顾魏打过来的!


大脑飞速运转,陈宇当机立断:


“杨熠,联系陈局监听我的手机,安然,给我找纸和笔,小武,关上车窗保持车速,全员都给我把嘴闭紧了,一会儿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车厢里的缉毒警们跟陈宇都是老同事,一听队友这么说马上训练有素地开始行动,陈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电话铃声结束的前一秒按下接通键。


他嗓音发紧,期待着说了一句,“……喂?”


顾魏急都要急死了,见手机页面开始计时,他心情大起大落,声音发颤:


“老公!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许久不曾联系,顾魏带着哭腔,湿乎乎黏哒哒的,听得人心里泛痒,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不光全车厢的队友,连同监听电话的省厅都知道了顾魏和陈宇的关系。


全员为人质的安全松了一口气,只有陈宇依旧心如刀割,顾魏很少这样称呼自己,唯有情到浓时的甜蜜求饶,眼下更像是一种发泄,他知道对方在缓解威胁带来的紧张。


“宝宝……”陈宇心绪复杂,他焦急道,“宝宝,真的是你,你怎么样?还安全吗?你,你现在在哪?”


陈宇需要制造一种情境,衔接上一次从地下酒庄分离,这才是该有的反应。


元智警铃大作,刀刃又近了一寸,顾魏屏息凝神,轻声开口:


“我,我很安全,很好。”


他吞咽一口喉咙,“就是有点想你,想吃你做的菜,想你做的烧茄子。”


带着浓浓的不舍和委屈,听得全车人面上一红,没想到小陈警官在家里这么贤惠。


陈宇又是没由来的酸楚,顾魏嘴刁,明明自己还是医生却非常挑食,最讨厌的菜就是茄子,根本谈不上喜欢,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告诉他——请听好,接下来的话有重要信息。


“好想你,每晚做梦都是你,也想你给我买的那瓶香水了。”


香水。陈宇紧接着顾魏的话试探,“那瓶玫瑰的?”


“不,那瓶冷松的,”顾魏强调,“主调是雪山冷松,融化的露水和松杉,后调带着青草香。”


顾魏有意用气味提示陈宇,这是他上次去谈判的路上经过的地方,那时候他正好晕车,窗子里透过浓郁的松枝气息——顾魏猜测那里是蔡叔的主要窝点。


陈宇不动声色地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地图。蓝安然见状蹑手蹑脚打开一张本市地图,陈宇在上面圈出一处私人度假村,那有成片的松木。尽管从没给顾魏买过什么香水,可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无比合拍。


只是他们忽略了同样起疑心的祁东妍。


事实上在顾魏开口的那刻她就捕捉到一丝可疑,和顾魏共事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师兄喷香水,更何况作为医生他们本来就管理严格,有一些患者有过敏性鼻炎,这些东西闻不得的。


幸好陈宇心思缜密,垂眸一瞥,将谎圆了回来,他声音暧昧宠溺:“你喜欢冷松,我倒是怀念你用那瓶玫瑰香氛的晚上,热辣主动,馋嘴的狐狸。”


天呐!这这这!陈宇这家伙在说什么!顾魏心底摇旗呐喊,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眼波流转,怯生生地看了眼无辜的听众,元智愣了一下,祁东妍却仍然疑心未落,顾魏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粗心。


于是他闭上眼睛大着胆子,娇嗔道,“你还好意思说,总之,总之你不许再买玫瑰的那瓶了,上次用完后你就胡来,都把我折腾坏了……”


什么叫‘胡来’,怎么‘折腾坏’,别说元智和祁东妍,另一边监听的警员们无人不是脸皮发烫,难为顾医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彬彬有礼,私下里竟然玩这么大。


玩的什么?催情香氛嘛,用完以后第二天别想下床的那种。


祁东妍的疑惑就此打消,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尴尬。


两人心有灵犀,陈宇浅淡的低笑声从喉口滚过。


“你笑什么。”顾魏仍然害羞着。


受男朋友提点,陈宇即刻沉吟道:“没什么,只是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那晚我们做的游戏。”


游戏?


顾魏倏地抬起眼睑,上一次做的游戏——狩猎游戏!


是他们从一部B级片中提炼出来的,猎人寻找狐狸,用器官代替方位,再用筋骨细化,血脉具象……几乎是瞬间,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浮现于脑海,竟让顾魏没由来的兴奋。


元智有些不耐烦,他示意顾魏赶紧问正事,顾魏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继续跟陈宇道,“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我们从心脏开始,我说过,它只属于你。”陈警官正色下来,一字一句深情又认真,直球的表白让人怦然心动。


不过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稍微注意就会发现顾魏和陈宇每次游戏都离不开‘心脏’,作为身体最最重要的枢纽,他们俩往往以它为参照,而现在——


“永远属于你,宝宝,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停下来歇一歇。”


这番话听上去好卑微,把顾魏说的像是个魅力无限的渣男,不知给陈宇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人死心塌地当备胎。


然而陈宇的意思很简单,‘我的心’为你‘遮风避雨’,我——陈宇,遮风避雨——港湾、码头。


陈宇的位置在滨海码头。


这个推断有些难以置信,顾魏心脏跳的飞快,假如,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陈宇岂不是就在他身边!?


“永远吗?”顾魏问,“永远让我停泊休息,不离不弃?”


顾魏问得十分露骨了,停泊——代指船只与码头。


陈宇坚定回答,“是的,永远。”


——宝宝,我就在你身边,生死相依。


听了这句话,顾魏眼中噙着泪花,他强忍住抽噎用手背轻掩着嘴唇,双眸未语情已浓。


“就会些花言巧语,”顾魏嗔怪中带着委屈,恨不能顺着电话扑进陈宇的怀里,“你那晚欺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陈宇同样眼眸湿润,思念的浪潮几欲将他吞噬,柔声哄着,“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主动权交给顾魏,陈宇在等他的消息,只听顾医生佯装愤怒:


“手铐不是你给我戴的?眼睛不是你给我蒙起来的?让我……让我亲你。”


“从哪开始的?”


顾魏回答,“从左心口,啐,臭男人,当时就应该把你胸前的小东西给你咬掉咯~”


陈宇的同事们面面相觑,唯有当事人自己五味杂陈,他的brat肯开玩笑,这是不是说明此刻不那么危险了?


“嗬~”陈宇不知是否应该感到庆幸,他低声轻笑。


顾魏见自己说得越多元智越不自在,索性接着没皮没脸,“不过你身材倒是不错,起码是我见过最好的,我喜欢你的胸肌,顺着那里亲到右边的锁骨窝,我总喜欢把脸埋进去吸一口……”


没错,这便是他们的专属暗号,码头有两处跨度较大的港口,以心口为标志,左胸口就是左侧第一港口,沿着航线先直行后偏转。


“然后说一句‘老公好香啊’。”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陈宇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被自己的brat哄得脸红,众目睽睽下听着男朋友的表白,陈宇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嗯,某人总是皮痒痒。”陈先生干巴巴道。


顾魏眼睛滴溜溜一转,红着脸有些无奈,“夸你你还不乐意啊~怎么这么难伺候呢陈先生,亲到哪了?胸锁乳突肌,好吧我承认我是用舌尖舔上去的,不过你必须清楚,我胜利了,我亲到你了。”


乳突肌,起始点,这条航线倾斜度较大,综合考虑水深、障碍物,以及这个季节的洋流方向,货船走的似乎不是规定航线,更像是等角航线——适合低纬度,在海图上表现为直线。


按顾魏的提示转化,乳突肌的末端和唇部近乎是平齐的,陈宇低头看着海上路线图,有一处岛屿延伸出的陆地形成了峡口,这是一处非常明显的地标,并且还可以由此推出没有到达公海,这就是行进船只的具体位置。


又是一场狩猎游戏,猎人和狐狸永远不要分离,他会告诉他,来找我,来吻我。


信息毫无遗漏地落在纸上,陈力文已然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调集警力向码头靠近,车厢里,陈宇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几乎要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白皮直升机,他听到电话那边的悉簌声响,不知何时,局势发生微妙的变化。










66.


砰——


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顾魏倒吸一口气,像是被抽去脊骨般顿时瘫软。这些被发酵过的空气将五脏六腑捣弄的不得安宁,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都跟着啪的一声掉落到地上,无比狼狈。


密闭空间将声音无限放大,电话挂断,元智和祁东妍心思各异。


就在不久前他们从陈宇那里得到了消息,格林和蔡叔的确是被带走调查了,只不过让元智心存疑虑,到底是陈宇在警局有眼线,还是他本身就是警局这边的人,如果是后者,那么会不会在他允许顾魏打电话的那刻就是错误的?


结束之前陈宇曾表示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让顾魏安全着陆,意思就是哪怕抛弃他一贯坚持的正义也要帮顾魏瞒过警方的搜查,平安抵达金三角。


可这番话有几分可信?格林和蔡叔没有下落,不明原因,不知进度,元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警方布控的圈套,不但救不了格林还会满盘皆输,因此他将愤怒撒到顾魏身上。


“说!陈宇到底是不是警察!”元智拎起顾魏的领子。


见元智还想动手,祁东妍把他拦住,“话不说明白上来就打人,格林教你的?”


“你还好意思提格林?”元智冷笑,指着顾魏道,“他害格林进了局子,你袒护他?”


“你要是真觉得他做了什么手脚也该有理有据,按你说的现在该怎么办,你去哪弄情报?万一陈宇重新打回来你来接?”祁东妍一番话让元智松开了手,她走过去将顾魏搀扶起来。


“别让我知道你跟他是一伙的。”元智盯着他们冷冷道。


祁东妍撇开眼,“犯不着抱团,我永远只为自己。”


元智咬牙切齿,“是啊,格林对你不薄,现在出事了你眼都不眨一下。”


“担心,担心有用吗?”祁东妍提高了嗓音,似乎这样就能让她理直气壮,“抵达公海之前绝不能出岔子, 先保命再讲其他的吧。”


说着,她松开了顾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顾师兄,知道这笔生意你做的不情不愿,但是自己不吃饭也不能打了别人的饭碗,更不能一言不合就掀桌,你懂我的意思吧。”


顾魏靠着船舱,抬起眼看着这位小师妹,很明显对方为了利益跟所有人划清了界线。


祁东妍继续道,“先走货,没有国际刑警的帮助省厅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之后的事之后再论,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怎么?”一旁的元智沉声道。


祁东妍沉默片刻,其实这件事疑点很大,好端端为什么突然被警察盯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长期以来陈宇一直是警方的人,这也就不难解释蔡叔那么想要陈宇的命——他很可能掌握了关键证据,或者陈宇的线人渗透进他们内部。


渗透进内部。


祁东妍眼神复杂,将目光落在顾魏身上。







螺旋桨混着浪涛,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飞驰掠过。


陈宇胸前束着防弹背心,劲瘦挺拔,利落矫健,展开地图,海域内的货运航线一览无遗,经中央批准,省厅警方利用卫星遥感定位到陈宇事先锁定的船只,此刻正是一闪烁着的红点。


他们缓缓向公海靠近。


此时此刻,棘手的并非确定毒贩位置,而是如何在保证顾魏安全的前提下成功收网。顺着澜沧江进入中南半岛,在老挝、缅甸和泰国这三个区域交界处是交易终止点“湄公河三角区”,如果想要人赃俱获,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跟国际警方配合在临岸港口抓捕,但这也就意味着顾魏需要只身一人与毒贩斡旋数十个小时。


耳膜充斥着呼啸噪音,陈宇似乎无法再等待下去了,他抵住对讲机字字铿锵,“报告陈局,A组已出发,预计十五分钟后追上毒贩,请指示。”


陈宇比任何人都盼着顾魏平安,他催促着陈力文下达指令。


陈力文审时度势,身在省厅的他面前是转播的现场画面,“听着,不管在哪收网,稍有不慎就会走漏风声,毒贩很可能当场杀掉人证,销毁物证。”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调遣一名警员登船明确情报。


陈宇就等上司这句话,“当然是我去!”


他率先开口,“陈局,我申请登船查明人质位置,确定船上的具体情况……从水下靠近,扰乱货船雷达和定位系统,及时进行汇报。”


顾魏没受过专业训练,跟毒贩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一想到对方随时有可能因为说错一句话而遭遇不测陈宇就心急如焚。


白昼来临,一望无际的海湾在尽头与天空划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盯着眼前死气沉沉的蓝灰,陈宇呼吸都跟着凝滞,视死如归的眼神一并静止,唯有赤诚火热的心脏依旧鲜红如初。


终于,他等来了上级的批准!


“852058号陈宇,务必要保证自身安全,把我们的同志平安带回来。”


只需一瞬间,陈宇热泪盈眶:


“是,保证完成任务!”






67.


从直升机的绳梯跳到折叠皮艇,行进到货轮搜索范围内又一跃而下钻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陈宇后背还受着伤,这番折腾让本就没愈合的口子直接崩开,盐水渗进衣服冲刷着外翻的皮肉,刺痛顷刻间涌边全身。直到远远看到一艘红漆货船,陈宇眼前一亮,戴上面罩继续往深处下潜,果敢又坚毅。


这距离真是要命,寒风卷席着波涛,冻得四肢僵硬不堪,像锋利的刀子刺入骨髓又将血液凝固。散货船越来越近,坚硬的龙骨构成了口大底小的元宝状船体,驾驶室及控制系统耸立于船尾,船身在浅色调的海上格外醒目。


避开水下的动力桨,陈宇逆着水流来到侧壁,没时间犹豫,伸出右臂腾地弹出条绳索,机械臂里的抓钩死死扒住边沿,仔细看,一湿透了的黑衣男子正沿着绳索向上攀爬,手臂暴起青筋,隐隐有鲜血顺着腰侧滴落到暗红色船身上,与之融为一体。


陈宇死死咬住牙根,五指扣在船舷,控制着僵劲的身子翻身一跃——咚,砸在甲板上。


“什么声音?”巡逻的混混竖起耳朵,他扭头看去,鳞次栉比的集装箱遮住了视线。


他按住腰间的刀,走向声源处。


与此同时,身在仓底的祁东妍按着元智的要求继续制货,只是她多留了个心眼,瞥一眼身旁的顾师兄,落魄却不狼狈,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有些松垮,像是在这肮脏的货仓上强装着体面。


祁东妍忽然开口:“抱歉。”


顾魏微微一怔,摆弄匕首的元智也抬起头,祁东妍语气漫不经心,但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顾魏道歉。

仔细想想,如果她当初没答应格林把顾魏带来,顾魏现在应该是安全的,起码在医院值班,没准还在和老张说话。


到目前为止经历了这么多,平心而论顾魏没办法再相信祁东妍,因此他回答,“……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一点你我都清楚,一旦跟毒品打上交道,没人会安全。”


“看来你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祁东妍勾起唇角,笑着,“为了谁?陈宇吗?”


顾魏没去看她,从鼻腔中泄出一个轻轻的鼻音。


“这么爱啊?”祁东妍百思不得其解,对她来说顾魏和陈宇的感情是道超纲题,顾魏跟毒品打交道也并非出于自愿,因而戏谑,“陈宇是个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我总觉得师兄你绝对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祁东妍话里有话,在一旁盯着的元智也将目光扫射在顾魏身上。


猜忌与不信任让他们几次三番地试探,但好在顾魏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面容毫无波澜,依旧垂眸,轻声道,“是啊,我也想不到认识了九年的学妹竟然是制毒师。”


轻飘飘一句话足以拨千斤,祁东妍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元智也缓缓将视线收回。


在他们交谈之时,集装箱旁的小混混不得不举起双手,警惕地看着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枪口。


陈宇嘴唇冻得发青,他一边防止对方发声一边威胁,艰难开口,“说……人质,在哪?”


小混混打着颤摇头,意思是自己不知道。


陈宇哪有时间跟他废话,当即把枪别在腰间,顺势抽出小混混藏好的匕首,朝着人喉口一抵,“少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警察,不留你的狗命。”


说着,刀刃切开一丝皮肉,血腥味弥散在空中,掌心下传来嗡嗡声响,陈宇听对方回答:


“甲板,甲板下面,挨着燃油仓……”


“几个人?”陈宇继续问。


“啊?”


“我问你船上几个人。”


“九……九个,不对,是十一个。”


匕首又近了一寸,这次血更多了,小混混往陈宇处靠了靠,大气不敢喘,“元智哥我们九个是送货的,一直送货的,还有两个,还有两个是一男一女,好像是干……那个的。”


“毒品呢?毒品在哪?”


“啊?”小混混明显慌了,“哪有什么毒品啊,没有……不是不是,不知道,这个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都是元智哥安排放的我没插手……唔!”


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朝着后脖颈狠狠劈下,陈宇把人拖到角落里藏好,扒下衣服换了身行头,鸭舌帽一戴刚好遮住湿漉漉的头发。


他压低帽檐,向驾驶舱走去。


早在很久以前元智就跟着格林一起走货,这条路他们很熟,集装箱堆满了水果、原料以及各式各样的日用品,琳琅满目很少会有人注意到隐藏在角落里的冰,陆运的话可以塞进轮胎或者夹层,海运的话只需要有执证能过安检,上了路,问题几乎不大。


还有十五分钟就能到公海,到了公海更是一路畅通,哪怕遇上巡逻船也没关系,这些家伙管的是领土大事,不会对他们起疑。


元智轻轻蹙眉,匕首一向玩得娴熟,不知为何指腹出现一道小口,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安。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刻正在他头顶上方的陈宇成功混进驾驶室,两位掌舵人不省人事地横在地上,然而就在他干扰船只信息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快速传来,陈宇听见外面的人喊,斌哥,斌哥怎么没信号了……


驾驶室里的不速之客让眼前的混混明白怎么一回事,他当即转身趁陈宇追上来之前直接从二楼楼梯上跳了下去,随身一滚从地上爬起,陈宇紧追其后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将人扑倒的那一刻,刺耳的哨声在耳旁炸裂:


呼呼——


陈宇将人劈晕,但很不幸已经打草惊蛇。


“怎么回事!”元智猛地站起来,他茫然地张望,最终用狠厉的目光盯着祁东妍和顾魏。


“看我干什么,跟我没关系!”祁东妍也大惊失色,她扭头去看顾魏,对方同她一样茫然又无辜。


元智下意识拿出一枚黑色遥控,上面的红色按钮和炸弹的颜色一模一样,祁东妍立刻惨白着脸摇头,“元智你别做傻事,你先把东西放下。”


顾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先别急。”


他焦急劝着,“是不能留下证据,但万一事情解决了呢,偏偏这艘船有问题格林在警局那边能脱得了干系?没事的元智,没事,弄清上面出什么问题,咱们能平安着陆的。”


元智除了格林谁也不信,他一边警惕看着祁东妍和顾魏一边后退到船舱门口,就在他踹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身后扑上来,陈宇不知何时成了个血人,他带着元智双双倒地,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袭击让遥控按钮啪的一声飞了出去。


祁东妍眼眸猝然睁大,她奋不顾身冲上去抢。


“唔!”


砰——


电光火石之间,祁东妍猝然怔住,她定定看着插进腹部的匕首,难以置信地盯着元智……几乎同时,对方的头颅已经被陈宇的子弹打穿了,脑袋登时开了花。祁东妍踉踉跄跄靠在制备好的毒品箱上,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顾魏师兄模糊的面容,还有仓库中冲进一群穿着警服的家伙。


警、察……这是真的吗?他们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直到失血休克,祁东妍眼球一翻倒了下去。


顾魏伏在陈宇身旁检查伤势,闻声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大喝:


“快跑!炸弹要爆了!!!”


不知何时,固定在毒品的箱子上的炸弹被打翻在地,上面红灯一熄一亮,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身旁的陈宇拖着血肉之躯扑了上去,将炸弹揣在怀里跌撞起身,没想到许久未见,重逢的此刻也不能留恋。


他甚至没有和顾魏交换一个吻,一个眼神,他们懂得隐忍的情愫和彼此的欲言又止。


“顾魏,快跑,离开这里。”


陈宇喜欢叫顾魏的名字,这个名字像是融进了他的血骨,每一次呼唤都喜不自胜,可这一次有些许不同,他只想把顾魏推的越远越好。


红灯闪烁,还有六秒。


陈宇奋力冲出人群,只身前往仓底长廊的另一端。


五、四……


毒品仓挨着燃油仓,陈宇必须远离这里,否则真的见了火,整个船上的人都将无一幸免。


三……


船尾对应的尽头是一处紧闭的铁门,陈宇咬紧牙关狠狠一踹,里面堆积着船员的食物,抛掷、关门、转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只是陈宇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顾魏没有离开,而是跌跌撞撞向自己跑来!


二……


这是最刺激的一场游戏,疯狂的爱情,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那就彻底任性,用尽一切奔向彼此吧!


陈宇将顾魏拢在身下,双臂像一对翅膀将人牢牢环住,他们在充满铁锈味的长廊里紧紧相拥,闭上双眼交换一个充满血腥味的亲吻。


一。


轰——


时间在铺天盖地的巨响中定格。


——————TBC——————